2016年11月12日 星期六

封村之前



圖/文:Camel
時間:2016年11月13日

年輕一輩的居民回憶著孩提時候,她從聚落入口,騎著三輪車一路滑到底,不小心掉進水田裡的回憶,那時候這裡還有純樸山村的感覺;如今,面對觀光的人潮,小村子變成景區,生活環境和私領域完全破壞,讓不靠遊客生活的居民難以再忍受下去。

如果大家沒辦法一起合作管理遊客,那干脆把村子圍一圍封起來算了」這想法在一年多前,開始有居民議起這事,聚落裡的土地全數為私有地,面對假日數千名的訪客,要封起來謝絕參觀,或是圍起來管控人數收費,都是可行,畢竟沒有道理自己家有義務要開放給路人。

但是村裡人都很善良,遊客進來走走也不會太計較,家族間彼此都有親戚關係,有人跟遊客做點生意,也不會想擋人財路,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這麼做,頂多在家門口插個禁止遊客的牌子,或是田邊築個籬笆減少干擾。

除了土地屬於私有外,這裡最大的問題就是土地共業,聚落土地大多是宗族共同持有,在祖先時期一同開墾務農,在傳給後代時,也只是口頭分配哪一塊地由哪一大房管理;在保有原來的生活時,所有的居民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住民也保持著祖先傳下來的默契生活著,彼此也少有糾紛。今日,除了留在當地務農的幾戶人家,二代居民及各房地主多外出打拼,也有正常的工作,對老家發展觀光沒有興趣。

當各路生態復育或產業發展團體進駐時,也是帶著好意想給地方一些新的活水,但如一位居民面對這幾年的亂象所講的:「他們總把自己認為對的事情,強壓在我們這裡」,那些成功的生態村畫面好像帶給村裡復興了,但真的是每位村民要的嗎?這些方案又是適合當地的嗎?居民原本就有一些家族間的糾葛,在搞不清楚當地的人際網路、價值觀念和居民習性下,觀光帶來的人潮和利益也讓一切的平衡慢慢的被打破了,而外來的環團則沉浸在媒體宣傳下成功的喜悅中,對這些問題視而不見 (或說處理的十分粗糙)。

媒體宣傳過頭,遊客的數量過多,後來老農連扛個農作物進田裡都要避開滿路的遊客,剛栽下的新苗過了一下午已剩一堆腳印在土上,面對大量遊客的凝視,原有的農村生活早已不見。聚落裡也多了一兩戶居民搭起攤子賣些小吃,烤香腸、炸地瓜,油煙什麼的當然不可避免。當然,遊客一多,必有白癡,擅闖居民房子的、農田的、隨意亂丟垃圾的,隨意停車的,甚至跑到人家農寮裡大便的遊客都有,偶爾也有些遊客和居民的衝突場面。

 不是沒想過要整合全村管制遊客(什麼司馬庫斯模式、社頂部落模式…都有議過)。宗親們也開始在當地協會、我們和國家公園的邀請下,在一年前商議了好幾次的聚落遊客管制的事,在幾次會議中,對於管制辦法,遊客動線、經營模式、收入分配,都有不同方案的規劃;但確實是不好處理,金錢早已經進來了,住民們對土地的使用和感情有著極大不同的思維,彼此又有或多或少的糾紛心節,讓每個方案都沒有交集。

最後,來協調的里辦公室、國家公園等政府單位也只能在公地上放流動廁所,在道路畫設紅線和聲明牌減少遊客更嚴重的干擾。


2016年4月份聚落會議


發展停滯不前,也不能說只是某一方的問題,聚落裡最美的一塊水田「水中央」,在這一年四月由負責管理的居民開始跟遊客收入場費30元,讓好的環境可以繼續維持下去,如果遊客因此減少了,事前也跟聚落裡的各戶長輩打個招呼,甚至將營餘分配給各戶老人表示心意,當地居民反彈也許還不至於那麼大。

在事前沒有好好溝通的情況下,收費之後的遊客不但沒有變少,還成倍數成長,不少遊客不想付錢,開始在聚落各處亂竄,一位老農講我不怨嘆他賺錢,但我不想要遊客來糟蹋我的田,他賺錢,我們整天在揀垃圾」,在一切都沒有改善的情況下,四月才先有了部份路段封路的動作,阻擋一些遊客。

當大批的遊客讓水中央帶來收入,也彰顯了當地土地共業的問題,用土地收錢讓原有的默契消失了,在一次會議中,一位地主就表示「祖先給你田是用來務農的,不是用來收錢的」,祖先傳承土地給下一代,也是在對土地有相同的態度下以口頭約定使用權,如果今天用地收取租金,頂多也只是以這塊地農產品收入為價格,也不太會有人講話,但如果這塊田的收入太多,造成污染又是全村承擔,勢必引起反彈。

最近一次聚落會議中,反對私自收費的二代居民跟收費居民表達了立場,收費的田產土地,村裡宗族都有持分,多數地主反對個人圍起來收錢,兩派僵持不下。


在內部衝突和遊客越來越多的干擾下,11月,反對觀光的居民們,在聚落的入口掛起來謝絕訪客的紅布條,謝絕一切訪客進入,希望聚落能有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,讓聚落有機會重新再出發。



相關新聞連節:http://udn.com/news/story/3/2103234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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